免费开放的古籍自建数字资源遭盗版商家兜售何以兼顾公众免费使用和批量下载保护保障公共图书馆合法权益

近日，南京图书馆发布关于古籍自建数字资源的严正声明，表示相关盗用兜售行为严重侵害了该馆的合法权益，破坏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良性运转。南京图书馆历史文献部主任周蓉回忆，这件事是同事在上网时无意发现的。

周蓉说：“我们一位同事比较关注推广古籍信息的渠道，看到一个公众号在讲南图的数字资源，8个‘豆’就可以购买。当时我们往下浏览，一看这个信息，确实是我们的资源。这种行为很打击我们的信心，我们花了很多人力、物力、财力把这些数据精挑细选数字化后免费给大家使用，他下载以后还出售。因为我们一开始没想到会有这种现象，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比如在网站上声明不允许这样使用，这样就不太容易从法律上追究他。”

周蓉透露，同事们进一步查询发现，公众号推文里发布的古籍数字资源是转载自第三方的“二手货”，真正盗取平台古籍数字资源的网站是一个海外站点，该站点使用爬虫技术爬取数字资源后再转手到了该公众号，用户通过向公众号“打赏”就能够获取相应资源。

周蓉说：“我们本身在技术上有‘防爬’设计，当时是用‘碎片’形式上传的，但是技术水平各有千秋，他可以24小时开机慢慢爬，最后还是下载下来了。所以我们现在只好在上面打上水印、发表声明，本来没有水印的效果更好。这种盗版行为越少，大家才有越高的积极性，把自己的资源共享出来。”

据悉，南京图书馆自2020年以来开始着手建设江苏省古籍数字资源集成平台，到2024年12月底正式发布，通过“古籍目录资源、古籍全文影像资源、古籍视频和展览资源”三大部分内容，已向公众提供了超十万条古籍目录的综合检索、超五千部两万四千多册古籍全文图像的阅读。在面向全社会读者免费开放这些资源的过程中，馆方还设置了“游客模式”，无需手机号注册，只要能用电脑或手机上网，就能进入平台查询阅读所有资源，不存在任何获取上的障碍。

南京图书馆馆长陈军告诉中国之声，通过数字化手段将先前沉寂在库房里的古籍搬到网上，是为了让这些宝贵的文化知识实现普惠，非法盗取公共图书馆自建数字资源牟利的行为，严重伤害了公共图书馆人依法向公众提供优质公共文化服务的初衷，更与全力推进公共文化服务、更好满足公众不断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的理念背道而驰。

陈军说：“作为公共图书馆，只要开放资源就会有这样的情况。现在国家对‘让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这一工作开展得广泛深入，而当量大了以后，就会引起我们行业的一个焦虑——我们跟盗版商家的最大矛盾在于，一个是公益的，一个是牟利的。牟利以后，会带来很多后续的社会问题：比如使公众对公共图书馆产生更大的误解，他可能认为收费是我们间接实施的行为；盗版商家在下载资源时不可能像我们这么负责任、缺一页都不行，如果他只下载了70%、80%哪怕是99%，它都会改变古籍文献资源的全貌和完整性，一旦公众把不完整的古籍文献当作是完整的，会对它的传播，特别是对一些研究者产生误导。”

在关于古籍自建数字资源的严正声明中，南京图书馆强调：任何个人或商业机构未经本馆授权，擅自对本馆享有著作权之任何数字资源实施二次加工、捆绑销售、平台引流等行为，均属侵权违法行为；本馆从未授权任何第三方机构销售前述数字资源，凡标价出售所谓“南京图书馆古籍数字资源包”等数字资源，其行为均属违法行为，所售亦均属非法制品。福建师范大学社会历史学院图书馆学系教授傅文奇表示，未经许可，出于牟利目的，非法盗取数字资源，已经违反国家相关法律规定，构成违法。

傅文奇说：“首先这个数据库本身就是有著作权的，把数据库通过数字技术爬取过去，然后建在他们的数据库或做成，不管是打赏还是打着公益的旗号，本身就是盗版行为。对于普通公众，还是要去引导他们，因为有些资源通过正常手段也可以获取，而对这种盗版内容的利用是不合法的，还在道德上存在瑕疵。”

山东省图书馆信息网络中心主任、研究馆员孙振东有着和陈军一样的焦虑，在他看来，被盗版侵权，是现阶段各级公共图书馆都在面临的阵痛。他告诉记者，山东省图书馆也即将发布山东省地方文献总库和山东省珍贵古籍数据库，两个数据库都将面向公众提供免费服务。未来，如何兼顾公众免费使用和批量下载保护，避免作为公共图书馆的合法权益遭到侵害，孙振东有两个层面的考量：“我想一是从法律协作方面，要推动完善公共文化资源版权保护细则，明确合理使用的范围、明确界定的边界，这里的‘边界’主要是指图书馆自有资源的边界，以及明确非法牟利以后的处罚；二是从技术防护层面，采用数字水印、访问权限分层、动态加密、异常流量控制等技术，限制非法下载，保障图书馆的正当的权益。”

南京图书馆馆长陈军进一步表示，法律和技术之外，除了呼吁全社会尊重公共图书馆的劳动和资源，更要让公众更广泛地了解这些正规的资源渠道，当读者充分利用好既没有使用门槛、也无需支付费用的平台后，那些兜售盗版资源的行为自然将失去市场。

陈军说：“首先责任也在我们，要加大宣传，让大家知道我们各级公共图书馆，从国家馆到省馆甚至一些市馆，都有这些免费开放的古籍数字化资源。整个社会都知道了，公众就不需要去浏览其他一些‘李鬼’网站了，那么就没有这些非法牟利行为的生存空间了。”

图源丨南京图书馆